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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翻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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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頓包子,讓夏露濃蘇醒後的幸福感達到頂點。

回到家後,他自己去門後面找出鋤頭,到屋前慢慢翻了地,打算種草莓、西瓜、香瓜和枇杷。

夏霍渠一直挺忙,屋前屋後沒怎麽打理過,屋前一大片空地上雜草叢生,蛇蟻成群。

有時候他會順手將洗臉水、洗菜水倒在門前這一塊地的雜草長勢尤其好。

夏露濃清理起來,才知道屋前的空地面積看起來不大,其實裏面什麽都有——碎瓷片、混凝土塊、樹根、草根、螞蟻、蟲子……雜物多得讓人頭皮發麻。

這裏面,最難清理的是那些草根。

從地面上看,這些草長得也不算高,才到人膝蓋,然而拔起來才發現,底下的草根密密麻麻,一株幾寸高的草,底下的草根能覆蓋半平方米,更能深入到底下兩三米,沒有工具,根本拔不起來!

夏露濃帶著鬥笠蹲在前院清理草,隔三差五就得因為拔一株草漲得臉頰通紅。

他早上吃撐了,結果因為清理起來太累,中午胃口大開,喝雜糧粥都呼嚕呼嚕喝了一大碗。

夏霍渠在旁邊幫忙,兄弟倆花費一上午,才清理出一小半。

中午老劉送秧苗過來時,看到他們清理出來的土地,彎腰撚了撚土,“就種在這裏?這土不夠肥啊。”

“沒辦法,只能這樣了。”夏露濃將他手中的畚箕接過來,“謝謝劉哥。”

“客氣啥。”

老劉幫他一起將秧苗拿出來,問:“要在這裏種什麽?”

“西瓜、草莓、香瓜、枇杷。”夏露濃道,“樹下那邊種冬瓜和南瓜,屋側種扁豆。”

“謔,那更不行,水果比菜秧難種,你們得弄點肥。”老劉道,“化肥現在不好弄,不然你去食堂換點灰,再換點糞肥?你哥面子大,讓他去,換點他們發酵好的豬糞,拿灰一拌,勉強夠用了。”

夏露濃點點頭,直起腰擡手用手背一抹額頭上的汗,感覺自己額頭又濕又熱,手背往下一碰臉頰,臉頰也漲漲地發熱,還很癢。

老劉也直起腰,目光在他們院內轉了一圈,問:“你哥呢?”

“有人來喊他,說是基地有事,讓他去開會。”

“現在開哪門子會?”老劉詫異,“隊長回來了?”

夏露濃搖頭,他不知道。

老劉一笑,“算了,等會消息就出來了。秧苗你點一點,今天太陽偏西了再種,種完澆一遍定根水,土要澆透。”

夏露濃認真記下。

老劉道:“那我先回去了,我家住對面那片,你哥知道,要是有什麽不懂的,你直接過來問就行。”

夏露濃送他離開,回頭繼續清理土地。

他病才好了不久,也不敢太累,等清理完大半,感覺頭暈手軟的時候,他就沒再清理了,先進屋去睡午覺。

夏露濃調了鬧鐘。

這一睡還是錯過了鬧鐘,直睡到下午四點多。

他爬起來,穿好衣服,在屋裏逛了一圈,發現他哥沒在家。

放在客廳裏的秧苗倒不見了,門後面的鋤頭扁擔也少了。

夏露濃屋前屋後找了一圈,猜他哥可能去田裏了,忙拎上鋤頭,戴上鬥笠,往田裏趕去。

趕到田裏,他哥果然在田裏埋頭幹活。

田裏原本的大棚等已經被租種他家田的人拆走了,現在田裏光禿禿,除了雜草就是新翻好的土。

夏露濃喊了聲,“哥。”

“醒了?慢點。”夏霍渠看他手腳並用地從田埂裏下到田裏,走過來扶了他一把。

夏霍渠赤著腳在田裏幹活,夏露濃也想脫鞋,被他哥制止,“穿著鞋下來,小心被木刺刺破腳。”

夏露濃猶豫了一下,田裏到處都是爛泥,要是穿鞋,走兩步,鞋底就全被糊上了。

夏霍渠目光跟著落到他腳上,道:“鞋子便宜,看病貴,等你身體徹底好了再學別人那樣。”

夏露濃點頭,舉著小鋤頭,“這裏的草好拔嗎?”

“比院子裏的好拔很多。”夏霍渠說道,“這田去年冬天才被種了一遍,雜物不多,土壤肥沃,今年種什麽收成應該都不差。”

夏露濃吐吐舌頭,“那可不一定,我要是技術不行,種什麽死什麽呢?”

“那就當交學費了,下半年幹點別的。”

兄弟兩並肩拔草翻地。

夏露濃想起來,“劉哥讓我們去食堂換點糞肥和灰,用來肥田。”

他們家用大災難前遺留下來蹲廁,要用肥的確得去外面換。

夏霍渠點頭,“我明天換兩擔回來。”

夏露濃道:“要換發酵好了的。”

夏霍渠一笑,“你倒了解不少。”

“那是,決定要種田,得多問幾句嘛。”

一壟地翻到頭,夏露濃捶捶後腰,感覺累得腰快斷了,站起來用力伸展了一下,深吸一口氣,“哥,現在大家不是能獸化嗎?怎麽不用獸形幹活啊?”

“不劃算。”夏霍渠幫他按揉後腰,道,“用人形幹活,一天下來,每頓吃三碗幹飯就夠了,用獸形的話,一頓十碗都打不住。一般情況下用不起獸形,只有在外面危機重重的環境中,大家才用獸形保命。”

夏露濃怔了怔,沒想到大家不用獸形的理由居然是這個。

按物質守恒定理,獸形那麽大,需要的能量也多,在耕種中,用人形就能幹很多事了,用獸形確實不太劃算。

果然物資匱乏的時代,夏露濃無聲嘆口氣,沒想到連這個都要省。

兩人休息了一會,又悶頭幹活。

他們得在太陽下山之前,把要種菜苗的地翻出來,一共得翻四畦地,辣椒一畦、茄子一畦、豆角一畦、西紅柿一畦。

一畦地得有七八平方,這個工程量也不小。

兄弟兩人急趕慢趕,總算在太陽下山之前將地翻好,又挖好坑,將菜秧種下去。

相比起翻地,種菜這一步反而沒那麽累,就是一直要彎腰,彎得腰非常不舒服。

好在水溝就從田下方徐徐流過,打水很方便,澆定根水這一步沒用多久。

饒是如此,等兩人折騰好,天都已經擦黑了。

夏露濃熱得渾身是汗,外套脫了系在腰上,背著鋤頭往家走。

他哥就讓他乘了一會涼,沒走出兩步楞讓他把外套重新穿上,寧願洗衣服,也不敢讓他著涼,怕感冒。

他們回家的時候算晚,大部分人卻也是這個時候收工。

大家都扛著鋤頭,沿著小路慢慢各回各家。

此時夜露已經下來了,道路兩邊的草濕漉漉,碰到人腿,又濕又癢,那是因為腿上有不小心被草劃拉出的細小傷口。

此外,一入夜,蚊蟲也多了起來,嗡嗡嗡地,專在人頭頂上盤旋,時不時咬人一口。

夏露濃感覺自己全身都有點癢。

他哥伸手接過他背上的鋤頭,道:“回去洗個澡就好。”

夏露濃抹抹脖子上的汗,懨懨道:“去澡堂洗澡又要費一筆糧食。”

夏霍渠笑,“怎麽幾天工夫,摳成這樣?”

夏露濃黑白分明的眼睛瞟他哥一眼,沮喪地轉回來。

現在家裏太困難了,他還是拖後腿的那個,容不得他不精打細算。

兩人走回家。

夏露濃身上又黏又臭,實在不舒服,此刻也顧不上那點糧食,提著黃豆帶著,拉著他哥去洗澡。

澡堂在食堂東邊。

裏面的水都是做飯時利用多餘的熱量燒的,並不貴,一般一把糧食就能換一桶,不過要自己去提。

盡管熱水不貴,許多人家也舍不得,大部分人寧願用冷水將就一下,哪怕大雪天,也照用冷水不誤。

夏露濃家這樣的情況還是比較少。

澡堂沒人。

夏露濃去換了一桶熱水回來,他哥則去挑了擔冷水,兄弟倆兌好水,摸黑在澡堂洗了個澡,還互相搓了背。

夏露濃一直是和尚頭,從頭搓到腳,搓得幹幹凈凈,清清爽爽,再換上陽光味的衣服,去食堂打了飯,兩人慢慢踱步回去。

幾天時間,現在已經是陽春三月,晚上能有十幾攝氏度,天氣很涼爽,不冷,走在這樣的夜風裏很舒服。

夏露濃擡頭看看天上的月牙兒,心裏湧現出一股滿足感,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哥說著話。

等到家時,夏露濃發現,隔壁家一直漆黑的屋子,今天窗口終於透出暖黃燭光。

夏露濃一戳他哥,扭頭道:“哥,你看,是不是燕哥回來了?”

夏霍渠一擡頭,在家門口放下擔子,對夏露濃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夏露濃連忙跟在他屁股後面,“我也去!”

兩兄弟過去隔壁敲門。

很快,一個高個青年過來開門,目光先落到夏霍渠身上,接著才看他背後的夏露濃,笑道:“小濃醒了?”

“燕哥!”夏露濃哪怕知道隔壁住的是燕昔年,真看到他時,眼裏還是忍不住露出驚喜,頗有點他鄉遇故知的喜悅,搶先道,“真是你,我醒了十多天了!”

燕昔年笑著往旁邊讓了讓,“進來說話,你們吃飯沒有。”

夏霍渠道:“沒有,正準備吃,你呢?”

“我等你們。”燕昔年和夏霍渠說話很隨意,低低沈沈聽起來很溫和,“不知道你們吃了沒有,正打算碰碰運氣。沒吃我們一起吃。”

夏露濃放下手中的飯盒,高興道:“那正好,我們早上買了包子還沒吃完,我去拿過來。”

說著,他不等兩人反應,一溜煙跑了。

燕昔年看著他的背影,“小濃比我想象中要恢覆得好,適應得也挺好。”

“不幸中的萬幸。”夏霍渠說到弟弟時,眼睛裏的光很柔和,“之前帶著生病的他,心裏總怨老天,怎麽受罪的偏偏是他,現在回頭來看,他沒經歷過大災難初期這段巨變,反而是好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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